一人食

我坐在快乐窗咖啡店的窗边，寻找片刻的快乐与平静。店里客人很多，唯独窗边的位置空着，我想着一定是巧合。我不好意思的给服务员说“不好意思，我一个人坐着能坐三个人的位置。”店里不允许拼桌，笑容洋溢的阿姨打着“现在流行给每个人都予以社交距离”的名头，让我坐在了并不大的餐厅尽头。

只一身前来的顾客就我一个，四周坐着结伴的三两女生、对对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庭。靠着窗边墙角坐下，我呆呆望着窗外绿树红瓦白墙的暮色。

下午在实验室状况百出（也包括提笔的现在），天又闷热，总想着吃些冷食。抱着试试看的想法，一出电梯我就拨通了这家的电话。不能提前留位置，但是桌子、吧台都有空余，“我这就骑车赶过去”，我说。

“…不着急，要注意安全啊。”电话里温柔和蔼的女声让我心情和缓不少，小店离学校很近，出校门约几百米的距离，心情轻盈，蹬车也比平时快乐许多。

“饮食男女，人之大欲，不想也难。”这是电影《饮食男女》开头的台词。我总有一月中某几天想吃些冷食的习惯，说是“癖好”也不为过。如果是回到家的话，晚饭大概率会喝完稀饭或粥，夏天常常熬绿豆汤。上了大学自己做选择的机会多了，这个习惯便野蛮生长了起来，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尤甚。

一个人吃饭的感觉，久违了！“所谓恬淡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，虚无就是吃不吃饭都无所谓。”

之前和友人因为想和对方商定吃饭时不要玩手机而起了矛盾。当时其实已经想到了，我怎么能只凭自己吃饭时不看手机而去要求对方做出一样所谓“牺牲”呢。这好像是一件双方相互需要达成契约的事情，对方也有权利不与你签订，而与我能不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原因无关。说简单，我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尽量不看手机，但这件事本身不能作为我要求别人也这样做的理由，仅此而已。

“我在家里也是这样…我当时有半句话其实没好跟你说，不如我们减少一起吃饭的次数。”他如此说。

在那一瞬间我很伤心，在家里是不是这样与我们现在面对面吃饭又有什么关系呢。难过没有持续太久，因为我当时就想通了，并和对方道歉，因为我可能有的时候太过于强势些，并且吃饭看不看手机本身是对方的权利，我没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它。

我很重视吃饭这一过程，自己吃饭的时候偶尔糊弄糊弄，和别人一起吃尤其是去自己带领的地方，总有点瞻前顾后的忙乱，生怕对方没有满意。

只因吃饭的意义在我眼里被赋予了很多吧。

“人初次认识一个人，想和那个人成为朋友，想成为他的恋人，想成为他的家人，这么想的话，首先就是一起吃饭。吃了很多遍的话，有一天一定会成为朋友，成为恋人，最后成为家人。”

但是一个人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，不是吗？

这篇文章写于实验室的深夜，契机是我正在配制一种需要不断滴加的溶液。透明的液体由滴管滴加到搅拌的烧杯中，引起一片片飘飞的白色沉淀。等待沉淀溶解，再次滴加，然后等待。过程实在漫长，注意力也在不断转移，写作这种时断时续的工作最为合适。

拿起笔，望着随手找的纸和手边搅拌着的溶液，让我忽略了实验室发出巨大噪音的超声波清洗机与闷热的环境，转而进到一种平静的状态之中（这也可能与晚上在咖啡店连喝两杯咖啡有关）。实验室中，长时间的简单重复劳动是常有的事，而不耐烦是最大的敌人，它会使你长时间的准备和辛苦功亏一篑。

做实验是个耐心活。耐心，世上所有要做的事何尝不是要求我们如此，可怜的化工实验室打工人就是这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