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橡树

我如果爱你——
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,
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;
我如果爱你——
绝不学痴情的鸟儿,
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;
也不止像泉源,
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;
也不止像险峰,
增加你的高度,衬托你的威仪。
甚至日光。
甚至春雨。
不,这些都还不够!
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
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
根,紧握在地下,
叶,相触在云里。
每一阵风过,
我们都互相致意,
但没有人,
听懂我们的言语。
你有你的铜枝铁干,
像刀,像剑,
也像戟;
我有我红硕的花朵,
像沉重的叹息,
又像英勇的火炬。
我们分担寒潮、风雷、霹雳;
我们共享雾霭、流岚、虹霓。
仿佛永远分离,
却又终身相依。
这才是伟大的爱情,
坚贞就在这里:
爱——
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,
也爱你坚持的位置,足下的土地。
1977.3.27 舒婷 《致橡树》

七夕节的晚上,一个人去超市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在宿舍码字。

静下来的时候,就想着这首诗。

所谓

“至近至远东西,至深至浅清溪

至高至明日月,至亲至疏夫妻。”

其实我心里,是想着“纵然天南海北不同时,也可山高水远通灵犀”的你的。

起码,我心里是这么想的。

距离的遥远又是什么呢?孔夫子所说,“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”的远,我能理解成心路历程的遥远吗?

我知道,人与人之间很难完全理解,试图理解也会触碰到对方的心防,从而加大理解的难度。那么,爱跟理解哪个重要?又哪个在先呢?

我大抵是一个“论心不论迹”的人,我这里说的爱,也不单想要指恋人或者两个想要成为恋人所怀的爱。我觉得,爱是理解的前提。

对对方的爱促生了对对方想要理解的前提,那么理解其实不是“to understand”,而是“willing to understand”,我觉得这种说法很类似于我想表达的观点。

就能力来说,只有上帝才能具备完全理解一个人的能力,因为他了解你的一切,清楚每时每刻人的处境。

但没有人是上帝,所以我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你,因为我只是一个有限的凡人,我有时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。我做不到。

但是我愿意做到的,就是去理解你。

当我看到你不愿意对我理解或者是,想要封闭自己独处,会让我感到失落和恍然,我愿意代入你的处境,尽可能放下所有自以为是的想法,去相信你的心意。

就不再以自己为优先。

我知道,有的时候事后再道歉也于事无补,但是这仅是我现在能够做的事情,有的时候因为让自己去坦然或者让自己的心里达到平衡去做的道歉,我也做了很多。

如果把这当作我所谓的清高的话,那我也没有话去反驳。


但是我觉得困难就在于,我与你都如此坚定的相信我们你能够、也已经理解了对方,我们心中才充满委屈。

所以我想说,这也是别人说过的,

“我爱你,不是自以为懂你,而是我愿意尝试去懂你。我一定会犯错,一定会自以为是,一定会误会你,一定会让你受委屈,但是我愿意不断修正我的理解。而我也相信你会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中原谅我。”

就是在这样试错与原谅的往来中,我们理解了彼此。


整篇文章可能写的过于清冷,在这个美妙的夜晚,不如让孤独来的更猛烈些。

公旧序云:大雪有怀朱康叔使君,亦知使君之念我也,作《江神子》以寄之。
黄昏犹是雨纤纤。晓开帘,欲平檐。
江阔天低、无处认青帘。
孤坐冻吟谁伴我?揩病目,捻衰髯。
使君留客醉厌厌。
水晶盐,为谁甜?手把梅花、东望忆陶潜。
雪似故人人似雪,虽可爱,有人嫌。
苏轼 《江神子·黄昏犹是雨纤纤》


致橡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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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Edward
发布于
2025年8月2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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